第八十九章_不要男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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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沉寂在震惊之中的桑晚缓了情绪许久,才目瞪口呆地轻声喊出男人的名字:“……大、大黑?”

  蛇尾男人有着一头海砚倾倒般的黑色长发,三千青丝犹如泼墨直至腰间,好似玄色的大雪披散在身后,额发之下是一双犹如旸日,看起来十分阴冷淡漠的赤色竖瞳。

  他的上半身与人类无异,然而他的上半身尽管裸赤,但因为身份贵重佩戴着奢靡的配饰,脖颈处带着一个繁复花纹的项圈,上手臂也带着环佩叮当作响的臂钏,浑身银饰繁复,而且很多都带着蛇蟒、蝴蝶的象形图腾,很有桑晚从前那个世界的苗疆元素感。

  他的下半身却是一条硕长的黑色蛇尾,犹如黑曜石般的细密鳞片泛着寒光。

  蛇尾男人的容貌不似芬里尔、琥珀那般明朗英挺,而是和紫珏那般雌雄莫辨的柔美。

  和紫珏的妩媚姌袅,妖冶娇娆不同,尽管蛇尾男人的容貌生得有着面若凝脂,朱唇榴齿,似神仙中人,明明蛇尾男人有着姣丽蛊媚的好容貌,但那双猩红犹如濯耀罗的竖瞳,却显得他很是阴郁冰冷,阴鸷冷漠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桑晚叫出大黑的名字那瞬间,蛇尾男人的缠绕着她脚踝的蛇尾猛然用力,桑晚有些吃痛地拧起眉毛,她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大黑就已经连忙惊慌失措地松开了蛇尾。

  他怔怔地垂下眼睛,猩红的赤瞳被额前的碎发挡住看不清情绪,结结巴巴地开口:“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这么多年不见,大黑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利索……不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大黑肯定生她的气了?!

  毕竟当年桑晚被蓟苍直接带走,离别如此仓促急遽,桑晚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大黑说一声,在大黑眼里她就是不告而别,而大黑也肯定以为是桑晚欺骗了他。

  桑晚正思索着怎么开口和大黑解释,却见大黑像是害怕无意再弄疼她那般,蛇尾尖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摩挲游动过来,小心翼翼地缠上了她的脚踝。

  脚踝传来蛇鳞冰凉的触感,桑晚的身躯忍不住微不可见地轻轻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她害怕大黑,而是她天性畏惧蛇类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当年她被迫不告而别的事情解释清楚,桑晚有些心虚地呐呐开口:“大黑啊,当年那个事情你听我解释……”

  然而她顿了顿,一时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如此荒谬的缘由,大黑真的会相信她吗?恐怕大黑这些年来一直都很怨恨厌弃她将他抛弃的往事吧?恐怕大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相信她了……

  空气陷入沉寂,大黑见桑晚久久地不说话,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赤色的竖瞳浸满疑惑和迷茫,磕磕绊绊地质问道,语气却是委屈至极:“……我、我哪里不乖……晚晚,为什么,不要我了……”

  桑晚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大黑究竟在说什么,迷惘地摊开手:“大黑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自己?我当年离开是被蓟苍直接带走,和你乖不乖没有关系。”

  缠绕着桑晚的黑色蛇尾尖微微发抖,桑晚听见大黑闷闷的声音传来:“晚晚说,只要我乖,很快就回来。”

  桑晚过了很久,总算是在大黑颠三倒四的话语中,猛然回忆起了那一天她随口说的那句话。

  那时候的大黑因为蜕皮期化为了巨蟒原型,眼睑处蒙了一层厚厚的蛇蜕,无法视物,失明的他焦躁不安,总是在地洞的罅隙旯旮到处慌急地寻觅桑晚的踪迹。

  那一日桑晚为了安抚恐慌焦虑的大黑,随口捻了一句胡话:“大黑乖,我和蓟苍过去实验一下他的翅膀能不能恢复飞行,很快就回来。”

  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被抛下的大黑失明的时候日日夜夜都只能在坑底着急无措地寻觅桑晚的踪迹,那个时候的他迷茫而无措,他想不明白桑晚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可他别无办法,只能像条被主人抛弃,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般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呜咽着低低哭泣。

  不见天日的万蛇坑底无法辨别白昼黑夜,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记得双眼红肿再也哭不出任何眼泪的时候,他突然回想起桑晚时常站在暗河岸边久久发呆。

  桑晚总是一副跃跃欲试却又不敢轻易尝试的模样,而走投无路的大黑,只能跳进了期间暗流涌动,遍布着无数漩涡湍流的暗河。

  尽管蛇类天生会游泳,大黑也是九死一生才从那条水道无数,蜿蜒曲折的暗河里活了下来,但让大黑觉得绝望的是,外面有着阳光的全新世界却并无桑晚的任何踪迹。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大黑从未放弃过寻找桑晚。

  在万蛇窟里成长的他心智淳朴善良,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知道究竟被有心计的兽人加以利用,欺骗和设计了多少次,他的心智不仅变得愈发成熟冷静,手段也变得愈发的毒辣残忍。

  这些年以来他成为了被兽人们畏惧的墨曜君王,但唯一没改变过的却是他想要找到桑晚的决心。

  墨曜始终不明白,他到底哪里不乖,桑晚才不要他了。

  只要桑晚告诉他,他会改的。

  搞了老半天,桑晚总算是明白大黑的意思了,她愧疚不安地垂下眼睛,无法开口告诉大黑那句话只是她随口说的,却成了大黑如今这么多年的执念。

  桑晚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她大惊失色地失声问道:“大黑,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在万蛇窟底的时候,大黑这只茹毛饮血的兽人从未穿过上衣,而他又因为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坑底皮肤比常人要苍白许多,肌肤是很光滑细腻,更别说有什么伤口了。

  而现在大黑的上半身虽然佩戴着华贵的装饰品,却也大体裸赤着,桑晚能很清晰地看见他心口的要害处梗着一条狰狞可怖的伤痕。

  桑晚的视线如此炙热,大黑的耳后根很快变得通红,桑晚却并无他意,满眼担忧地将大黑扫视了个遍,发现他不仅心口有一道遗留的长疤,背后更是交横错落着无数狰狞可怖的陈年旧伤,就连蛇尾都有好几处碗口大的断裂伤口的痕迹。

  “大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留下这么多道可怕的伤痕?”桑晚急不可待地追问道。

  大黑见桑晚如此关切担忧的模样,他轻抿了抿唇,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都骗我。”

  “他们是谁啊?”桑晚忍不住继续追问道。

  大黑好像只有情绪紧张的时候才会结巴,他黑色的蛇尾尖微微颤抖,声音闷闷地轻声道:“他们都骗我,说知道你的存在,我就跟着他们走,可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把我关在地牢里,割我的尾巴肉制药,还把我哄进过地下矿石脉,想要把我囚禁镇压在那里给他们看守矿脉,也把我带进过歪门邪路的阵法里,想要提炼我的异能……”

  短短几句话,桑晚却能想象中从万蛇坑底拼死离开,心思淳朴单纯的大黑在外面这个人心复杂的花花世界究竟被哄骗和折磨了多少次,他才死里逃生,摸爬滚打混到了如今的实力和地位。

  桑晚只觉得说任何安慰的话都太苍白无力,她只能沉默着摊开手,掌中的藤蔓释放出葱蔚洇润的绿芒。

  这么多年不见,大黑并没有怨恨憎恶她的不告而别,甚至还一如既往地依赖和信任着她,用头颅乖顺地蹭着她的手掌,同时缠着桑晚的尾巴悄无声息地慢慢往上蜿蜒。

  桑晚察觉到了一般越缠越紧,甚至交缠的部位也越来越亲密的蛇尾巴,连忙制止:“大黑,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桑晚顿了顿,隐隐面含愠色地开口:“还有,你想见我就见我,怎么能把我强制性地掳来呢?”

  大黑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蔫蔫地松开尾巴,他微微垂眸,猩红的竖瞳看起来冰冷阴鸷,他的语气却满是委屈,而且他一紧张就又变得结巴:“重金悬赏,只是,想找到你,没有,想伤害你。不要,讨厌我。”

  大黑顿了顿:“为什么,不能缠?”

  桑晚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大黑,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任何恶意,但我真的很害怕蛇类,我不是针对你,实在是我的心理有问题……”

  大黑迷茫地歪了歪头,从他口中丢下一句炸弹,直接让桑晚石化僵硬:“怕我?可,你是,我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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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那个人类女人……是晚晚?”琥珀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却仍是自欺欺人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那只人类幼崽早就死了,我们亲眼看到她在君王的倾力一击之中灰飞湮灭了……这不可能……”

  芬里尔冷冷地瞥了一眼琥珀:“那个时候她的空间器救了她一命,把她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她没有死。”

  琥珀却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已经手足无措了,芬里尔眸色一沉,冷声开口:“这是我们亲手抚养过的幼崽,所以你别想着对她有任何龌龊不堪的思想,我绝不会容忍。”

  芬里尔这番近乎宣誓主权的话,却彻底地惹怒了心高气傲的琥珀:“你有什么自古管控我喜欢谁?我当时又不知道她是桑晚,我就是一见钟情了,从前养育过她,和我那一天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琥珀这些年一心沉迷修炼,还未曾尝过情爱,但他的脾气火爆,感情方面却是炙热而单纯,在他眼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遮遮掩掩,反而要闹到全世界都知道的程度。

  芬里尔的脸色一沉,四月的表情也不太好看,碧眸不住地转动,琥珀却忽然注意到了这只兔子,气势汹汹地拉住四月的衣领,野蛮粗暴地质问道:“当时你赶过去的时候,到底瞧见了几只兽人的容貌没有?”

  桑晚不在,四月再也不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冷笑一身,不卑不亢地偏过头去。

  “经过我和芬里尔冕下的调查,得知那些雇佣兵兽人都经过易容,从外貌方面根本无从查起。但我还未能和他们交手,他们便已经释放烟雾弹趁乱逃跑,如果能够得知他们异能的详细特征,或许还有办法,可只有那个时候在主人身边的紫珏知道,但他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我们根本不能和他沟通。”

  紫珏却仍旧双眼空洞麻木地抱着他怀里的小熊,无论琥珀揪着他的衣领如何质问都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活死人那般,气急败坏的琥珀甚至想要狠狠地给紫珏一拳。

  但琥珀带着火焰的手高高举起,他的骄傲却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单方面地殴打一个毫无战力的疯子,琥珀只能气急败坏地夺过紫珏怀里的小熊玩偶:“真正的晚晚都在你眼前被带走了,你还抱着这个假的玩偶做什么!”

  随着玩偶小熊被琥珀暴戾地撕成碎片,死寂麻木的紫珏终于有了反应,他发疯一般地往琥珀的方向扑了上来,琥珀下意识地躲开,双腿还未彻底被医治好的紫珏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顺着大殿的数十阶楼梯狠狠滚落,额头上触目惊心的血痕,留落了蜿蜒的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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