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_不要男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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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快……逃……”

  几乎是在紫珏喑哑的声音刚落,名为鲍里斯的熊类兽人便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一股携裹着砂土岩矿的泥石流便犹如铺天盖地的浪潮般席卷而来,如同一阵倒灌的黑色龙卷风,将芬里尔和琥珀的身影吞噬进了不见天日的深渊。

  地脉张开深渊巨口,芬里尔和琥珀被活埋进土层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同为土系异能,罗纳德和鲍里斯的实力却仿佛有着云泥之别。

  作为君王级别的强者,其体内所蕴含的魔力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深度,君王巅峰临近传说中的神降者阶层之时,甚至可以和异能同系的自然元素融洽互通,相当于体内储蓄积聚的魔力,达到了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没有上限的境界。

  一旦突破君王的阶级,甚至连寿命也会突破寻常生物的年限桎梏,坐拥享尽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岁月光阴。

  而鲍里斯这样的土系君王级强者,浩到群山渺至砂砾,皆为他的臣民听从号令。

  他的随手一击,便是震山撼地,飞砂走石,乃至潜渊缩地移动地脉也不在话下。

  这便是君王级别的强者。

  桑晚听到屋外巨大的动静,心头砰砰狂跳,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脖颈间那块冰凉的玉扣。

  这是桑晚三年前在夜市无意撞见的那半截玉扣,竟是前世自己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虽然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这枚玉扣是怎么流落到这个异世界的,但作为最珍贵的念想,她十分宝贵地贴身携带。

  芬里尔见幼崽总是把那玉扣揣在口袋里,便贴心地寻了根吉利的红绳,亲自动手给她织了一个琵琶扣编结,串起那破损的半枚玉扣,让她可以随时贴身地待在脖子上。

  尽管芬里尔嘱托过叫她不能出来,但桑晚听着那巨大的响动,心底担忧大家的安危,按捺不住地挪到了门扉边,扒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当看清了门外的那个世界,桑晚身躯一僵。

  倒在血泊里的罗纳德。

  垂着脑袋躺在雪堆里的阿蜜莉雅。

  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双腿无力地被拖在地上的紫珏。

  还有乱石泥堆中露出一缕银色长发和一簇金煌的尾巴毛。

  桑晚只觉自己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在这瞬间凝固冻结。

  她的双唇颤抖,下意识地想要用自己的异能救治大家,可桑晚双腿发软地上前一步,却迷茫无助到了不知道该先救谁。

  而此时两颗圆睁的眼睛,在夜色中直直地瞪向了桑晚所在的方向。

  “她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异能奇特的人类幼崽?”鲍里斯目光兴奋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只人类幼崽,他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唇角,双瞳在夜色中泛着诡谲的光泽,让桑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雄性兽人的身材一般都生得高大,就连成年不久的芬里尔和琥珀也是身形硕长,桑晚虽然不清楚芬里尔和琥珀的具体身高,但揣测着成年不久的芬里尔和琥珀的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八几或者一米九。

  而这名熊类兽人的体格更是魁梧雄壮得离谱,红琮在他的身侧便衬托得无比纤弱瘦小,而鲍里斯浑身盘虬遒劲的腱子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快跟庭院灯的灯头持平,跟座小山坡似的立在前方,黑漆漆的一堵肉墙十分有压迫感,只是站在这里便完全地挡住了头顶清亮的月光。

  “是的,鲍里斯冕下。这只幼崽不禁有罕见的治愈系异能,但异能却又有着控制植物的能力,颇具攻击性,属下揣测她是世无其二的双系异能者。”身侧有人上前一步。

  他原本有一张和紫珏相似的脸,虽没有紫珏那般绝色,但之前还可以靠着那张好皮囊的故作伪善和魅惑人心,如今三年不见,却平添了一道可怖的肉疤桓在鼻梁的山根处,表情稍微做大一些,都会显得他十分狰狞。

  红琮忙不迭点头:“鲍里斯冕下,这些年以来,您不是一直苦恼于曾经在冲击君王阶级之时,体内经脉不慎留下的暗伤么?虽然您手底下不缺治疗系异能者,但他们对此也束手无策,无法根治。”

  鲍里斯被戳到痛处,顿时烦躁地拧起浓密的眉毛。

  经脉的暗伤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平日里小动作使用一番异能,不过略显淤塞窒碍之感,可当他真刀实木仓地对上同阶敌手之时,这些暗伤就如同他隐蔽的软肋,让他无法发挥巅峰状态的实力,战力大打折扣。

  更要命的是,暗伤也让君王一阶的鲍里斯心有顾虑,意识不够坚定的他根本无法冲击更高层级的境界。

  红琮见鲍里斯神色带了几分不悦,立即识相地闭嘴,——弋却忍不住谄媚讨好地补上一句:“今日劳您大驾光临至此,才好不容易寻到这只小崽子,您现下就可以试试她的疗效。”

  鲍里斯这种君王级别的高手,管辖着数十座城邦或是小型国家,根本不是红琮这种小鱼小虾米可以轻易请动出山的。

  红琮被紫珏赶出波蒂斯之后,一直怀恨在心,在外辗转流浪了一段时日,没想过自己静心修炼,却仍旧一心念着攀高枝。于是红琮凭着他刚过领主的实力,勉强攀附上了身为君王的鲍里斯,这些年来做小伏低地奉承和讨好,才渐渐地在鲍里斯那一众下属面前混出了头。

  而在红琮无意中得知鲍里斯身有暗伤,忍不住心思活泛起来,将三年前这只异能奇特的人类幼崽的行踪,上报给了鲍里斯。

  古话有说升米恩,斗米仇。而红琮正是这样的人,他从未想起过紫珏从前对自己的半点好,反而他则一直念念不忘着紫珏将自己赶出波蒂斯流放在外,觉得是紫珏霸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当鲍里斯得知这只人类幼崽非同寻常的异能之后,鲍里斯尽管心底怀疑,但被旧伤困扰多年的他药石无医,难免抱着最后的期待出马一趟。

  这种事情本不必身份尊贵的鲍里斯亲自出马,但红琮禀报了紫珏是得天独厚的精神控制系异能,一般的领主根本不是紫珏的对手。

  更何况鲍里斯也有自己的算计,虽然鲍里斯外貌看起来野蛮粗犷,但他身为活了数百年的君王,其实心眼堪比密密麻麻的筛子。

  鲍里斯并没有兴师动众地带了很多人来,只让禀报信息的红琮提供方位,鲍里斯隐匿了行踪单枪匹马而来,不仅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着信心,更是想要万无一失地能捉住这只幼崽。

  毕竟好东西难免会引起觊觎,鲍里斯知道那些同为君王的老家伙同样消息灵通,而他们也说不准有什么隐疾,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走漏任何风声,鲍里斯这才只带了红琮一人,车马劳顿地来到这遥远的边陲小城。

  “红琮,如果吃了这只人类幼崽,本尊的旧伤没有任何疗效,欺骗本尊的后果,想必你是知道的。”鲍里斯目光阴冷地说道,红琮不禁打了个寒战,连连赔笑道:“我,我怎么敢存丝毫逗弄您的心思,相反我对冕下一向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行了。”鲍里斯打断红琮滔滔不绝的马屁,随即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眼瘦小的幼崽,不禁嫌弃地瘪了瘪嘴:“就是为了这么个小玩意,让本尊折腾费心费力地折腾了这么远。双系异能者么,的确是世所罕见,也不知道本尊吃了她,是否会大有裨益?”

  这头熊要吃、吃她……?

  眼看鲍里斯步步逼近,巨大的威压犹如携裹着浪潮的洪流袭来,桑晚只觉大脑像是被塞满了火车汽笛般传来一阵轰鸣,震得她双腿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快要跌倒在地。

  喉咙气管像是有柄小刀在摩挲,被呼吸的气流割得生疼,桑晚不是没有想过自救,但桓在双方实力阶层的巨大鸿沟,让桑晚清楚地明白自己任何的反抗和逃跑都是徒劳。

  但死过一次的桑晚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抵抗地死去,桑晚咬紧了后槽牙,用尽了自己全身的气力,抵制扞拒着鲍里斯强势的威压,她抬起头直视着鲍里斯的双眼:“最物尽其用的不是吃掉我,你应该留下我,让异能晋阶之后的我给你治好暗伤。”

  “这样的把戏,你在三年前就已经玩过一次了。”红琮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摇了摇头:“但对于鲍里斯冕下来说,这并不管用。”

  尽管治愈系异能者再稀有,但鲍里斯身为君王级别的强者,数百年来还是笼络培育了好几个,其中有一个甚至已经突破了领主阶级,却依然对他经脉之处的旧伤束手无策。

  手下群英荟萃,鲍里斯自然没有耐心来等待一个小小的五阶御师修炼和成长。

  若桑晚是只兽人幼崽,鲍里斯尚还不会恶毒狠辣到生吃同族,但桑晚却是敌对种族的人类,这让鲍里斯再无顾忌。

  鲍里斯将拖在身侧,四肢瘫软的紫珏如同垃圾似地随意丢下,一边摸了摸下巴:“本尊从前吃过人类,肉质老柴寡淡,难吃死了。但本尊倒是没吃过人类幼崽,也不知道味道会不会好上些。”

  一只巨大的手掌缓缓抓向桑晚的颅顶,无处遁形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鲍里斯伸出手,浓深如墨的阴影将自己笼罩,不见丝毫光亮。

  “嘶——”鲍里斯低低地嘶鸣一声,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则犹如触电般高高甩开一团绛紫色的人影。

  被咬破的指端溢出鲜血,多年未曾被挑衅过的鲍里斯脸色阴沉地转头,遍体鳞伤的紫珏四肢瘫软地倒在冰凉的雪地里,将周遭素缟的雪景染成了刺眼的鲜红。

  紫珏费劲地用双掌撑起上半身,他的双腿无力,只能用手掌攀着冰冷的雪块,艰难地挪动着上半身,拖动着瘫痪的下肢,艰巨无比地爬向前方,他仰着犹如天鹅一般的玉颈,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揪住鲍里斯垂落的长袍,随即又被鲍里斯一脚狠狠地踹远。

  “紫珏!”桑晚瞳孔一缩。

  紫珏呕出一口粘稠的污血,他的精神系异能对上同阶或是以下的异能者,可以说是近乎无敌的存在,但面对着境界在他之上的敌人,双腿瘫痪的紫珏甚至还不如芬里尔或是琥珀战力高强。

  红琮眼底满是憎恨厌恶,他揪着紫珏的长发,用力地把他拖曳起来:“怎么,哥哥宁愿赶走自己真正的骨肉至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如今却又寂寞到了把卑贱低劣的人类当做了亲人的替代品?”

  紫珏的长发被红琮故意使劲地揪起,头皮顿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痛感,他却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那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孔:“不要再叫我哥,桑晚才是我的妹妹。”

  早在三年前的时候,紫珏便当那个被自己万千疼爱的弟弟已经死了。

  与自己血脉亲缘相连的红琮却一心只想要他死,而在他众叛亲离之际,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却是一只人类幼崽,紫珏当时便发誓自己要好好回报桑晚,再加上这三年朝夕相处的陪伴,桑晚在紫珏的心里早已不是什么失去弟弟的替身,而是真正的亲人。

  然而这句话却彻底地触怒了红琮,他不仅天性自私,只允许自己辜负别人,却不准许别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红琮这些年来更是无比地痛恨着紫珏将自己流放,愤恨中却又自卑地掺杂着对紫珏的嫉妒。

  他嫉妒紫珏永远占据着父母的宠爱,嫉妒紫珏的天赋和异能,嫉妒紫珏永远压他一头的地位,也嫉妒紫珏那张比他殊丽貌美的脸蛋。

  明明二人一母同胞,眉眼相似,但紫珏的容貌偏偏就是比他更加绝色动人,他只要站在紫珏的身边,就如同是一个可悲的更加粗糙的赝品,旁观者只会惊叹于紫珏的艳色绝世,却从不会向他的方向多投来一眼。

  而红琮更是在流放途中遭遇凶悍的魔兽,在战斗中不慎毁容。

  当他和紫珏面对面相逢的时候,红琮甚至连那张赝品的脸都失去了,甚至在两相衬托之下更显他的丑陋和不堪,这让红琮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地动用异能,无数根带着尖刺的藤蔓从他的身体里盘踞而出,狠狠地抽打向了紫珏那张妖冶惑人的脸。

  “紫珏!”桑晚连忙催动着掌中的幼苗想要保护紫珏,可她突然浑身变得僵硬起来,一股可怕的气焰横空袭来,失去耐心的鲍里斯终于忍不住再度动用异能。

  鲍里斯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她的脚下瞬时腾空钻出一根土柱,将毫无防备的幼崽抛向了空中,同时这根土柱一跃腾空而起,在空中扭曲着变幻身形,化为一条地脉巨蟒,张开深渊般的巨口就要将桑晚一口咬死。

  桑晚惊恐地瞪大眼睛,目之所视只有巨蟒嘴里那个黑暗的世界,桑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被拥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一股熟悉的冷松气息传来,桑晚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一捋银色长发荡在她的眼前。

  而地脉所幻化的巨蟒嘴里蹿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拦腰被一条火链从中斩断的同时,无数泛着寒光的冰棱射向了鲍里斯。

  鲍里斯却很轻松地用土墙挡住了芬里尔的攻击,犹如闲庭漫步一般地轻松挥了挥手,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便有无数砂石尘土的箭矢朝他们攻来。

  “琥珀,等会我尽力拖住他,你快带晚晚跑!”芬里尔勉强挥手凝固出一堵冰盾,另一只手凝结起几根冰雪而成的罗马柱,让他们可以暂时停在半空中,但冰盾在密集的攻击之下很快犹如蛛网般碎裂。

  琥珀的声音遥遥在另一端响起,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芬里尔,你瞧不起谁呢!我可不是遇见危险就逃跑的懦夫,我在这殿后,你先带小屁孩离开!”

  芬里尔皱起眉毛,掌心的魔力倾注灌溉而出,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声音做了决定:“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要跟我争,我的异能在冬季对战占了天时地利,而你不是。”

  明明已经到了这种万分危急的局势,芬里尔却用宽厚的手掌抚了抚桑晚的头顶,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竟然还不忘安抚怀中瑟瑟发抖的幼崽:“别怕,等会千万不要回头。”

  “小芬……”桑晚无措地摇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掉落,在半空中转瞬没了踪迹。

  芬里尔用生了薄茧的指腹为她拭去眼泪,然后将她用力地仍向了另一个火红的身影的方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芬里尔则在冰盾碎裂的瞬间,浑身的魔力疯狂外溢,竟然在此时此刻突破了领主。

  可就算这样,芬里尔心底也无比地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在找死,这最后的挣扎也是无谓的,他一个新晋的领主和君王比起来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但他从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妹妹被摔死在自己的眼前,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小芬!”桑晚只觉呼啸的烈风搅着长发在耳畔猎猎响起,她眼角的泪跌入在半空,凝成一瓣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

  桑晚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力过。

  她恨透了自己的存在给大家带来麻烦,她恨透了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倒在她的身前,她也恨透了这样无能的自己。

  她想要保护大家。

  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划过心头的瞬间,似乎有一股强烈的信念引出她掌中的幼苗本体,盈翠欲滴的幼苗在这瞬间生长了数倍,游动的青淀光泽犹如一根孔雀翎般熠熠生辉,一道霁色的流光飞速划过,犹如天边坠星般直直地冲向了鲍里斯。

  原本漫不经心的鲍里斯忽然神色剧变,他双手迅速地结印,浑身的魔力爆发,带动着数条地脉犹如跃出海面的巨鲨般犹涌向了那个幼弱娇小的身影,而一条看似柔软实则无比坚韧的藤蔓尖,却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背后,在这瞬间穿透了他的心口。

  “不要!”琥珀伸出的手掌,却只接到了一小瓣雪花,转瞬在他的指尖消融,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抹身影迎上君王的倾力一击。

  芬里尔怔怔地看着四散飞舞的齑粉尘埃,像是失了浑身所有的气力,茫然地半跪在雪地里。

  鲍里斯捂着心口,无数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而他则满脸不敢置信,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如此弱小的五阶御师所伤到。

  “冕下,这,怎么会……”红琮惊慌失措地救驾而来,却被万千根土刺直接射穿了身体,他睁着眼睛重重地倒下,眼底带着几分疑惑。

  这次鲍里斯屈尊降贵,千里迢迢地赶来,非但没有吃掉幼崽治愈陈年暗伤,反倒还重伤失血,怒气冲冲的他将气全撒在了罪魁祸首的红琮身上。

  但鲍里斯捂着被刺穿的心口,再也顾不得场内这些残余的虾兵蟹将,跌跌撞撞地离去,他只在意自己的安危,现在只一心找到治愈系异能者或是医师给他止血。

  “不,不会的,不会的……”琥珀慌张地摇着头,手脚并用地扒开掩埋的土堆,浑身伤痕的他很快变得一身脏污,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四肢并用地疯狂刨地,可是无论他埋着头怎么搜寻,都没有那个娇弱瘦小的身影。

  遍体鳞伤,甚至脸上也被红琮折磨得满是伤痕的紫珏歪歪扭扭地爬过来,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骇人的血痕,他长发散乱,踉踉跄跄地用爪子扒开厚实的土层,喑哑的声音竟然带了几分哭腔:“乖崽,你在哪?乖崽,你别让哥哥害怕好不好,乖崽……”

  ——————————————

  当晕过去的阿蜜莉雅睁开眼睛之时,便是看到站都站不稳,犹如风雨浪潮中飘摇的小船般的重伤病号们红着眼睛,费劲地四肢并用,摇摇欲坠地刨着一个巨大的土坑。

  除了芬里尔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旁边。

  “阿蜜莉雅,快来帮忙!”罗纳德听到声音回过头,焦急地解释:“琥珀说幼崽就被埋在这下面!”

  阿蜜莉雅身躯一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平日里最爱干净的她不顾一切地刨开土层,可很快就有一层厚雪落下,她素白的双手很快变得满是脏污,接着被冻得麻木,指尖犹如被密密麻麻的细针刺过一般酸痛,可是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喘息。

  浓黑如墨的夜色逐渐如潮水般褪去,天边悬了一轮银钩似的皓月,蒙着一层轻纱,晨星破晓,琥珀指尖斑驳的血迹仿佛也染红了天色。

  “怎么会这样,感觉这里都快挖空了却都没能找到……”阿蜜莉雅忍不住喃喃自语,心底既焦急却又不安,一道声音却冷冷地打断她。

  “她死了。”芬里尔面无表情地说,眼睛直视着阿蜜莉雅,却又好像透过她望向了远方。

  众人身躯一僵,慢慢地停下动作。

  “你放屁!她就在这里,我马上就能挖到她了!哪怕是一具尸……”琥珀猛然站起来,双眼赤红地怒吼道。

  芬里尔缓缓闭上眼睛,月华星霜一般的睫毛轻抖:“君王的倾力一击,在那瞬间就已经被冲击得粉身碎骨了。”

  “什么都不会剩下。”芬里尔轻声说。

  一道身影轰然倒地,那双潋滟生光的紫眸失去了焦距,空洞死寂地看着天空。

  罗纳德沉默地把阿蜜莉雅揽在怀里,她一边落泪一边摇着头,却有一阵尖利的哭嚎声远远地盖过了她的声音。

  琥珀的父君尸骨未寒,就被叔伯们联手剥夺继承权和遗产赶出领地,甚至被追杀地陷入生死绝境之时,骄傲跋扈的琥珀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的他四肢蜷缩,把脑袋伏在冰凉的雪堆里,哭声尖利凄厉,却又被苍茫大雪覆盖,逐渐演变得含糊不清,他哭得手脚都在痉挛抽筋,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像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呜呜痛哭着。

  芬里尔静静地望着天边缓缓攀起的朝阳,橘色的暖光驱散黑夜,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

  可他的人生却已经万劫不复,彻底地陷入了永夜。

  ————————————————

  “箐娘,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你快看!”

  一条翠绿的藤蔓拉着桑晚的脚踝正艰难地向前蠕动,听到动静之后立刻飞速缩回了她的掌心装死。

  而昏死过去的桑晚却浑然不觉,她脖颈坠着的那半截玉扣掉了出来,正泛着盈盈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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