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寒深街来_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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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暗寒深街来

  从蒙面男子现身桥头,到他出剑刺杀,直至最后光阴剑出鞘封喉,剑身映照霜辉。寒桥上的一切都发生的是那么快,那么突然,以至于此刻陆怜生的脑子一片迷茫。

  自己要死了,自己又活了。

  这是陆怜生在短时间内勉强做出的概括,因为一切都太快了,甚至可以说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快。

  而且全身的血液已经不对劲了,哪怕陆怜生没有如惊慌的猎物般逃跑,但仍是出于本能的拼尽全力抵挡,这是一个正常人自然的求生行为。

  因而,当陆怜生两次举剑挡伤,面对死亡威胁时,身体的血液还是没控制住地加快了流速,炽火焚身的感觉从最开始的隐隐传来,到此刻已是尤为明显。

  身体的剧痛与血液的火热,使陆怜生的额头止不住地冒着涔涔汗珠,陆怜生紧咬牙关,面露苦色,终是撑起了身子。

  他颤颤巍巍地朝插在桥边的光阴剑走去,拼尽全力将剑拔出,下一刻,整个人又无力地撑着剑,跪在了地上。

  陆怜生冷静地思考着,接下去如何活下来,在上京,他只有老马府一处地方可以去,但以现在的状态,走回老马府太不现实,自己必然走不了那么多路。

  那便无处可去了,等死吧。

  这个消极的念头在陆怜生脑中一闪而过,但下一刻血液传来的灼热之感,烧得这个念头烟消云散。

  这样死得太慢、太痛苦了,还是挣扎一下吧。

  一个新的念头又占据了陆怜生的思想,接着他真的开始了挣扎。陆怜生退去了身上的几件外衣,希望冬日的冷风能带给自己更多的寒意,但火热并没有丝毫消退。脑海中又记起了书中的衣容礼仪,衣不蔽体绝对不行,太过单薄同样不对,于是理好了自己的内衬,又把外衣重新披到了身上。

  既然靠寻常外力根本无法减轻这炽热的感受,那么还是让死前的形象得体些吧。

  老马府,一道粗壮的光芒直冲天际,应东流潇洒地施展出了晚照七式中的晚阳冲,紧接着一个回身,行云流水般地将曜星收回剑鞘内,源泉里的源辉尽数耗尽了,今日的剑也练得差不多了。

  应东流朝老马府的大门瞥去,但门口除了几阵刮起的北风别无他物。

  “还没回来?”应东流先是几分奇怪,紧接着心中生出了几分紧张与不安,于是赶紧冲进了刚刚回房休息的老马房间。

  就在片刻前,老马还在应东流身边指导着,突然莫名地提了个问题:“少爷,您究竟把那个陆怜生当成什么人了?换而言之,现如今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应东流当时在全神练剑,所说的话无任何虚假修饰,便直言了内心所想:“我当然是把他当仆人了,虽然那个呆子一直不承认,勉强就答应给自己挂个陪读名号,但本少爷可是一直把他当成我的仆人待的。”

  老马似乎没得到想要答案,眯了眯眼,又问到:“仆人?仅是如此?那他便如应府的那百名仆人一般,毫无意义、死不足惜喽?”

  “老马,你可真是岁数大了呀。是听不清本少爷的话,还是听不懂本少爷的话?本少爷说的是,陆怜生是我应东流的仆人,应府那些人是应长温的仆人,两者都不是一回事。本少爷现在可就只有两个仆人,一个是那呆子,还有一个是你,已经够少的了,所以一个都不能死。”应东流挥着剑自顾自地说到。

  老马扬着嘴角笑了,笑意里是满意,是慈祥。

  应东流又道:“也不知那呆子怎么想的,承认是本少爷仆人不好吗?老马,你说本少爷对你好不好,他要是承认了,说不定本少爷哪天心情好,也送他一处宅子。”

  “少爷对老头子当然是极好,是那蠢货不识好歹,以后让他吃点苦头自然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按少爷的意思,老头子我会尽量不让他死的。”老马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后,对应东流说到,心里想着少爷总是有朋友了。

  所以当此刻应东流冲进老马房间,着急询问陆怜生情况时,老马气定神闲躺在床上,慢悠悠地说到:“少爷别急,还没死呢,等死了光阴剑会告诉我的。”

  应东流不知道的是,老马早已将剑意传达至光阴剑,数十里外瞬杀了一个洞灵境界的武师,救下了陆怜生的性命。

  剑更多时候是用来杀人,而不是救人的,哪怕是身为绝世名剑的光阴,在杀了人后,救了陆怜生一时,但接下去却无法继续再救到陆怜生。

  往寒桥的桥头前走,人会越来越多,离老马府也算是越来越近,而且刚走过一遍,也不会有因陌生感而传来的不安。于情于理,此刻挣扎便是朝桥头的方向走,但陆怜生却硬是走了条截然相反的路。他撑着老马的光阴剑,似乎是把这柄绝世名剑当拐杖使了,然后朝着桥尾,朝着一条陌生的古街走去。

  当陆怜生鬼使神差般,踏入了这条古街,才开始反思自己这怪异的行为。

  寒桥有雪,但雪仿佛是从这条古街吹来的,一眼望去,这条街的积雪,完全不同于上京其他地方。而且古街上空仍缓缓飘着鹅毛般的飞雪,雪下得不急,但看起来很大,可能就是单纯认为这条街更冷,因而陆怜生不自觉地踏了进来。

  陆怜生需要能中和火热的寒意,需要能令他舒服的寒意,所以哪冷便往哪走,这是意识不清的状态下,自然做出的反应与选择。

  这条不知名的古街,建着不少颇有年份的老房子,白雪已经给房顶盖了棉,但哪怕陆怜生先前对雪再感兴趣,此刻也没有心思看雪,因为身体真的很难受。

  除了血液中传来的灼烧之感外,那蒙面男子对自己造成的创伤也愈发严重。虽有光阴剑抵挡,但先前两剑,依然给陆怜生造成了不小的内伤,再加之最后蒙面男子全力那一腿,陆怜生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肺腑受损,重伤带来的剧痛同样也折磨着陆怜生,而且疼得愈发清晰。

  火热与疼痛似乎也预示着死亡的靠近,陆怜生随手抓起一捧雪,敷在了自己的皮肤上,企图缓解滚烫血液传来的炽热,但效果并不显着。

  在这条古街中,陆怜生挨个敲打着房门,希望有人能够救助自己,或是帮自己去老马府找人。但一连敲打数家房门,都无一人回应。

  往冷的地方走!

  这是陆怜生仅存的一个念头。

  古街的雪地上留下了陆怜生沉重的脚印,与光阴剑支地的印记。冷风与飘雪没有停止,陆怜生的脚步也没有停止,他的气息从一开始的沉重转为了现在的虚弱,令人担心的是,当雪停了,脚步停了时,气息会不会也停止。

  陆怜生重重地吸了口冷气,但他清楚自己是感受不到寒意的,身体里只会有无尽的热意传来。

  鼻头莫名一凉,这与全身截然相反的感受,顿时显得无比清晰。

  有寒意,有自己渴望至极的寒意,陆怜生难以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当他继续缓步向前行进时,这缓解全身炽热的寒意,确实变得愈发浓重。

  这不知名的寒意,暗藏在风雪之中,仿佛是挽救濒死患者唯一的解药,散发的吸引力如同被施了咒力般,令陆怜生变得有一丝狂热。

  万两黄金的吸引力,此刻也必然没有这股从古街深处传来的寒意大。陆怜生的步伐突然加快了,他顺着这股寒意,朝着古街深处,愈发急促地走去。

  寒意入体时,那难以言喻的舒适,令陆怜生难以自拔。血液焚烧的痛苦,确实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但这并不意味着身上的伤势得到了缓解。

  当灼热感有所下降时,身上伤势带来的痛苦,变得更加明显。

  一口沉积在胸腔中多时的淤血,终是被陆怜生吐了出来,血液那不正常的温度,依然烫化了地上的一小片雪。

  陆怜生的脚步又缓了下来,他伸手扶住了街边老房子的墙面,无力地低着头,嘴角止不住地溢着血,蒙面男子造成的伤同样是致命的。

  陆怜生左手扶墙,右手撑剑,弯曲的腰越来越低,紧接着意识逐渐模糊,两眼前的白雪开始晃动,直至最后感受到天旋地转。

  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是自己死的,还是自己死。陆怜生感觉自己死前,还有很多要想的,但还没来得及想下去,眼前便黑了。

  这条神秘的古街,除了风雪之外,仿佛空无一人,陆怜生倒在雪地中,气若游丝,唯有自深街而来的寒意,勉强缓解了他一定的痛苦。

  黑裙卷起白雪,一道倩影自风雪中来

  “终于,又见到你了。”

  又一阵风雪起时,倩影自风雪中去,片刻间消失的,还有昏迷在雪地中的陆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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